江南的冬天,阴冷又潮湿。
“呼——啪啪!”一阵呼啸的狂风猛地将门帘掀起,厚实的大门被吹得啪啪作响。老泰拢了拢领口,瑟瑟缩缩地急忙跑到门口,把门帘塞好,又将门重新顶起,才慢慢地踱回了柜台,用手支着下巴,看着那小泥炉上冒着白烟的滚滚茶水,又开始百无聊赖起来。
夜幕已经沉沉,这已经是大年二十八了,年关将近。虽然只是一间吴越山间的一间小旅店,但布置得倒也周全,而且,它丝毫没有因为地处山道而有早些打烊的架势。老泰已经有了些年岁,虽然精力早就不支,但是这年头朝廷愈发不堪,生计也愈发艰难,作为一个生意人,他知道能多开一会就是多等了一会银子,而且,除了那些商旅客队,江湖路人也常常在此歇脚。而江湖路人,也往往是最出人意料的。
于是,这间山道上的孤灯野店,便一直悠悠晃晃地闪着忽明忽暗的亮光,远远地便可望见。纵使有那么些细雨冰丝,也不能阻挡住急需休息的行者的视线。而老泰,也就这么勉力地支在了柜台上,想着那些“谁人年少不轻狂”的岁月往事,竟然有了那么些迷离。若不是那一声叫唤,近乎要睡了过去。
“老板,来碗米饭,一壶绍兴 老酒 ,再来叠酱汁牛肉!”门帘“唰”地一声被挑了开去,雨丝夹着寒风迎面就闯了进来。
“啊?哎——好类——客官稍等——”只一个激灵,老泰立马就清醒了过来。抬眼望去,不禁一阵寒颤——那人一身黑色练家子装扮,黑衣黑靴,连一头乌黑的秀发也只是用一条黑色的发带简单的扎着,似乎只是为了行动利索,不带丝毫多余的饰物,更衬得那发间挑出的一缕白发更加耀眼。只是这人,年龄也不过三十出头,怎么就有了白发呢?更加郁闷的是,这人,竟然浑身透着一丝妖媚,男的,还是女的?难不成,会是人妖?想到这,老泰不禁又是浑身一个颤栗,竟是连自己也没有发现,他已经对着一个客人盯了很久。而那引得老泰失态的人显然也没有将老板的失态放在眼里,自一落座,便微微合着双眼,将那薄薄的嘴唇轻轻地抿着,一只手伏在桌上,一只手按在椅子上,只是那修长的手指却是紧紧按压着什么似的,隐隐泛黑。
“客官,您点的菜——”老泰端着菜肴走向店内唯一的客人,桌上的小油灯微微一亮,更映得那人一身黑色更加可怖。行到桌前正要放下,却不料那人扬手一挥,就将酒菜打在了地上,连带老泰那略微发福的身体也被撞到了墙角。只见扬手之间那人就一个鹞子翻身,撞破了虚掩的木门,急急向屋外掠去,发髻间的那一缕白色宛若一道流光,才一瞬,便随着它的主人定在了一处,粘着冰冷的雨丝。
野岭荒山夜,残月照孤魂。
四周除了风声便只有静谧,三个人,两个位置,凝然,不动,似乎在等待着什么。
猛地一瞬,寒光咋现,拼激声铛铛作响,一道幽绿色的寒光如一条小蛇窜向一处。
也只是一瞬,四周又恢复了寂静,似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。
良久,一道娇媚的声音幽幽而出:“原来,悬镜使夏冬夏大人也不过如此,唐潜那小子的人马几度败在了你的手下,也真是废物!”
“飞飞,别废话,快补上一刀,咱们好交差。”又是一道冷冷的男声响起,竟是十分的不屑。
那名被换做“飞飞”的红衣女子立马一个云燕穿林,向地上的夏冬扑去,却不料一扑一个空,慕地,竟是感觉到了身后一阵冰凉,夏冬已如鬼魅一般绕到了身后,还给了她一刀!
夏冬喘着气,左手一柄长刀才挥向了刚才急扑而来的红衣女子,右手立马一格,挡住玄衫男子的长剑,只是堪堪格挡开来,便是一个踉跄要向后倒去,那男子见夏冬势弱,正待发起第二段攻击,却见夏冬左脚向后一踏,腰一软,右手一蹭,以一个极其巧妙的身法远远绕出了攻势。这一绕已将两方拉出五仗之远,夏冬急急喘了一口气,正要反击,却是胸口猛地一窒,一阵晕眩袭来。夏冬忙一咬舌尖,恢复了瞬间的清醒,定睛一看,只见眼前红黑交错,一刀一剑正向自己攻来。
刀剑双合——红黑相间——夏冬的眼前又是一阵恍惚——七年了,不但没有退去,反而更加的清晰,不禁喃喃自语:“锋哥——”
高手过招,生死立判,片刻之间,夏冬刚才赢得的时间优势已然消失。猛然间,左手臂间已是一阵鲜血喷出,正是中了玄衫男子一剑。夏冬冷了冷眼,一咬牙,“天魔解体大法”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,体内猛地激起一阵力量,左右手双刀迅速挥舞开来,一撩一挑,已将来人的攻势阻挡开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