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次睁开眼睛,夏冬发现,自己竟然躺在了一张床上,淡青色的帐幔上绣着朵朵浮云,趁着窗口吹来的丝丝微风,竟有了些若隐若现的感觉,再转眼一看,布置得极其简单的卧室,一张雕花大桌,几张配套的凳子,外加一张横塌,竟然没有多余的物件。这是在哪呢?夏冬用手撑了撑身子,想要起来,却是一阵手软,又躺了回去,一时头疼欲裂。抵过了一阵眼前的晕眩,夏冬才发现,自己那日手臂上的伤已经包扎好,只不过刚才一用力,已隐隐渗出了点点鲜红。
夏冬闭了闭眼,才想起那一日,自己行走在山林小道上,想着昔日的五彩岁月,那些有鲜红玄色一起交叠的飞扬日子,一路上踉踉跄跄,眼见就要来到汾江边上,自己只要踏上船只,沿江北上,便是京城,那个有孤山的京城,那个有他的孤山,走着走着——却是头一昏,失去了知觉。是毒发了吧,“牵肠”“碧鳞”,琅琊阁出版的《天下毒经谱》排名前十的剧毒,任何一种都足以在片刻间致人死地,只是不知道,自己又是怎么从鬼门关回来的?
“锋哥,你还是不愿意我来陪你吗?那么,我就再多活几年?”夏冬正自沉思,只听“吱呀”一声响动,房门开了。夏冬循声望去,只见一位二十三四岁的女子推门而入,看到床上的人,眼神一愣,但随即,又换上了那副镇定淡然的模样,显然,夏冬的情形出乎了她的预料。只是一贯的性子又让她迅速恢复了平日模样。
“这么快,两天就醒了?”
看着眼前的女子,虽然身著厚厚的淡蓝冬袄,却是掩不住的身段袅娜,虽然貌若天仙,眉眼间透出的却尽是淡然雅致,不似高不可攀的凌霄花,却是凡间的一支水仙,脱俗却又亲近可人。夏冬常年往来于朝堂江湖,各色人物自是见了不少,只是如此风韵的女子却是头一次见到,心中的一丝警惕在刹那间便已土崩瓦解,任那女子将纤纤玉手搭在了自己的腕上。
“虽然 牵肠 与 碧鳞 的毒性因为相互调和而互解了,但是还需要好好静养,况且湿寒入体内伤甚重,外伤也不只手臂上的一处,半月之内不准下床。”原本平和的语气,说到后来的不准下床,尽是不可违拗的坚定。
只是,有人却比她更加的坚定。
“今天应该是大年三十?”
“额?恩。”
“请帮我准备一批快马,我要马上离开。解除天下剧毒,必定耗费不少精力,夏冬感激肺腑,请姑娘告知芳名,一切费用改日一定送到。”夏冬向眼前一副不可置信的女子坚定地抱了一拳后,不再说话,只是起身穿鞋。
“夏大人,请珍重自己的身体。”
语声淡淡,却让夏冬的身形一顿:“原来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。”
“夏大人行走江湖,虽是一女儿身,但是那 琉璃双刀 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?”
“那么,要事在身,请不要阻止我回京。”夏冬抵住阵阵晕眩,只是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。
看着眼前的人那额前一缕不可抵挡的耀眼白发,女子的心微微一痛,一句话不禁脱口而出:“聂夫人,为了聂将军,也要珍重自己的身体。”